立冬前,恰逢是周末,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雨。午后小憩,透过窗子望去南山,满眼松木苍苍,流岚茫茫。这桐柏山的余脉,虽说不上高大巍峨,却也层峦叠嶂,绵延起伏于太白主峰。
醒来时,天居然放了晴,阳光悠悠的打进来,南山也清晰了许多。想起去年和儿子爬山的情形,顿时心里来了主意,决定再爬一次,于是一个激灵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停当,父子俩直奔南山。
不多时,我们便来到山脚下,儿子劲头十足,一马当先,执意走在前面。羊肠小道布满了落叶枯木,流沙碎石,一路磕磕绊绊,时而穿行荆棘丛生的松林,时而攀跃藤蔓环绕的大石。走走停停,约莫一个钟头时间,才到达山顶。
极目四望,淮水中流,桐山环拥,小城尽收眼底。远方楼宇林立,错落有致,近前房舍相连,鳞次栉比,颇有“参差十万人家”的意境。儿子指着红房子说是自己家,然后云云种种,一副很熟悉的模样。
我家偏居城南一隅,与南山隔一片居民区相望。平素里山脊上那一棵青松,格外显眼,时光轮回里岿然不动。此刻,青松近在咫尺,来自山谷的风,经年累月地拍打着,纵使被雕刻成旗子的形状,也要向阳而生。
松秀于林,尽管松皮多处剥落,枝干却很挺拔,松针密织,油光发亮,一律向上。青松仿佛一位身经百战,披坚执锐的将军,屹立在陡峭的山脊,扼守着重要关隘,定格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画面。
记得老家的山岗上,长有大片的马尾松。少时勤工俭学,其中一项是摘松果。要取下枝头的硕果,需爬上高高的树杈,划伤手臂是常有的事,有时还会遭遇马蜂,但都无所畏惧,只顾得左右开弓,上下求索。
捡拾一地松果,是件幸福的事。在乡间小路,满载而归的时候,会忘却一身疲惫。这段经历让我明白,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绝美的风景,往往难以抵达,想要欣赏,就得敢为人先,就要有所付出。
如果说靑松是伟丈夫,那么南山的野菊称得上是奇女子。她们在背阴坡倔强生长,待到百花凋零,便从衰叶败草中挺身而出,绽放金黄的花蕾。虽比不了园林里的名菊,但也花团锦簇,飒飒山风中,悠然自得。
野菊藏身山谷,与茅草杂花相邻,却不与之同伍,草黄她不枯,花开她从容。无论风雨侵蚀,还是冰冻雪压,她都淡然处之,享一方清净,惹得大诗人元稹夸赞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野菊味辛苦,性微寒,清肝明目,祛毒散火,少时母亲常煮花茶,无花的时候,就用花根代替。我不喜喝,母亲总说良药苦口利于病,长大后不再喝菊茶,但母亲的唠叨似乡愁一样挥之不去。
野菊可做花枕。花开正旺的时候,择一片花色好、品相正的花朵,采撷满满一筐,清洗后晾干。待柔顺干燥之际,缝进枕芯,套上枕套,一个花枕便做成了。枕在绵软的花枕上,安神静气,一觉到天亮,梦里花落知多少。
夕阳西斜,天色渐晚,该是下山的时候了。我们随手折了一束野菊花,摘了几颗松果,便原路返回,可谓兴尽而归。儿子依然打头,看着他可爱灵巧的身板,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心中欣慰,小伙子长大了。
立冬过后,这一年也快到了尽头。年末岁尾最为忙碌,总是揪心。琐碎的家务,操心的晋级,纷繁的考核,哪一样都不能懈怠,都要全力以赴,我们所充当的每一个角色,都会成为生命中,那一根最重的稻草。
要情系粮食和蔬菜,得关心国事与家事。孩子成绩下滑,房子价格上涨,竞争指标减少,老人血压升高......诸如此类,压力纷至沓来,考卷徐徐展开,等待我们去应试,去谋求一个合适的分数。
这个时候,你是否会想起南山的青松、野菊,他们多么自在,她们几多洒脱。是的,他们是最好的榜样,值得我们去学习,去品味,去感悟人生;值得我们去对标,去矫正,去重塑心态,成为最好的自己。
人贵如松,青松坚强不屈,刚正不阿。应如青松一般,受得了打击,经得了磨难,保有“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斗志,遇刚则刚,遇强则强,锻造抗压能力,心怀一米阳光,走好前行的每一步。
人淡如菊,野菊凌寒独开,处深山而不斗艳。要像野菊一样,具备卓然而立的风骨,乐观向上的精神,以“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的气魄,宁静致远,厚积薄发,经营好生命中的每一天。
哦,南山,好一棵青松!
哦,南山,好一片野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