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桐柏山里的杜鹃花早已凋谢,没有办法再看一眼山野间那一丛丛火焰般燃烧的景象了,感性的我有些遗憾。不过,昨夜一场酣畅的雨将满山草木梳洗得分外苍翠,林中的小溪忽然丰腴起来,久违的流水一路欢歌而下,远远近近,仿佛到处都是流水的声音。
此时的水濂洞景区,最让人动心的就是水濂瀑布。我没有去过九寨沟,自然诠释不出水的绝美,作为桐柏人,我是钟爱水濂洞瀑布的。我曾经无数次来到这里,有些时候,它宛如一阵风,在神秘莫测的庙宇间流转呼唤,轻盈妙曼的水雾打湿发稍的瞬间,人的思想是如此淡定、从容,我确信,这是富有灵气的水。
更多的时候,雄浑悲壮的水从高高的山崖上呼啸而下,视线触及的一刹那,天地为之动容,草木为之失色。不经意间,猛然发觉,这水是大山的呐喊,我断定,这是承载祝福的水。
伫立瀑布之下,人是渺小的。水流在悬崖的豁口间似乎有些慌乱,又有些踌躇,尽管,跌落的时候根本听不到喧哗和嘈杂,看不到拥挤和推搡,这时的瀑,凌空跃下的安详与沉着,叫人惊讶得哑口无言。
一面写意神话的空潭,自然是在瀑布的下面,这是天经地意的事情,瀑布与空潭,倾泻与接纳,这就像是万物生存的法则,任何事物都将无法逃离。瀑布落入潭中,发出雷鸣般的响声,顿时水花四溅,煞是壮观。莫名的风忽忽闪闪,携着水花和雾气,化作漫天雨丝在峡谷间游荡,一时间叫人浮想联翩。定格水濂中段,一帘瀑布似是拖延坠落,从容优雅,深情款款。一截水流竟然将大山的生命演绎得如此豪壮,这该是一种高度吧。
水濂洞瀑布还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水帘瀑布。事实上,水濂洞的名字是和这所谓的水帘有关的,顺着山崖拾阶而上,直入水帘,也直入水帘洞,洞很浅,却很深邃,山洞和水帘本身的矛盾没有人能够化解开来,就像自然和矫情向来都是纠结的。洞内景致自然不容分说,美猴王威武盘踞,雕琢与天然的融合无论再巧妙都难以天衣无缝,只有眼前的瀑布是震撼、真切的。反正,我是不忍心用“一帘幽梦”来亵渎它的大气。于是,只能凝视它,大瀑布里藏着无数真真切切的水流,急骤驰骋也势不可挡。水帘之内,眼帘之外,千军万马般的飞瀑溅珠喷玉,盈耳则是风啸马鸣,吼声如雷。洞内水点纵横交错,穿梭往来,透心凉的水,欢腾着溅落,这里便又是一副纷纭变幻的生命景象。
在瀑布上方,所看到的景象必然是不同的,一切顺理成章归为平静,通天河里流淌着溪水,河与溪,终将都会成为一帘飞瀑,再美的河,再美的溪,都将无关紧要。通天河里的水还很平静,叶隙漏下的阳光在溪水里跳跃着,流过树丛,流过石滩,这种平淡的流淌像极了节奏欢欣而又舒缓的钢琴曲。没有人可以去追究它的来路和去路,河只是河,溪只是溪,如此而已。
或许,这些流淌的水流还不会知道仅仅几步之外,它们的命运将要发生根本性的变化,面对悬崖的豁口,它们没有任何选择,甚至不允许有一丝犹豫。平静到了尽头,从一道深渊一跃而下,从一种水演绎成为另外一种水,生命的瞬间如此壮观又如此辉煌,这是溪流始料未及的。峭岩悬崖前奋身的一跃,一帘飞瀑成就了了绚丽的生命华彩。这又将是另一种高度。
也只有在悬崖的豁口才会让人猛然记起水流,于是,我想任何一条小溪,只要给它们机会,都能将生命化作万丈飞瀑,只不过不是所有的小溪都能拥有这样的瞬间,但也并非所有的小溪都向往这样的辉煌。小溪如此,人也不过如此罢了。小的溪流,大的瀑布,都以自己的方式存在着,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存在着,就是一种难言的美丽。
七月,水濂洞瀑布那似风似雨的轻吟,抑或如雷如鼓的轰鸣,都能引发内心的回应,桐柏山的呼唤和着淮河源的脉搏,这样的声音会叫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