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萌萌 通讯员 王轶
6月5日中午12点半,随着铁锤最后一次敲打在墙面上,“轰隆”一声巨响,汤安家的西屋轰然倒下,闻听此声,与汤安紧挨着的邻居汤银夫妇激动得跪倒在地,号啕大哭:“27年了,终于要回了我们自己的地,感谢法院为我们做主……”
汤安和汤银两家住在卧龙区英庄镇张旗营村,据村里人讲,两家还是不出五服的亲戚,然而一场长达27年的宅基地纠纷早已让这五服内的亲情荡然无存,从争吵到厮打,从多次协商到对簿公堂,从邻里亲戚到拆房断义,个中滋味让旁观者也为之欷虚欠。
好意
遭到无理拖延
两家的宿怨要从1985年谈起,那一年张旗营村重新规划宅基地,36岁的汤银申请到了一块17.5米×11米的宅基地,原南阳县人民政府为其颁发了宅基地使用权证。然而建房时,汤银发现这块地的东南角被汤安家的部分房屋占据,所占面积东西长1.65米,南北宽10.5米,正是汤安家一间西屋大小。那时汤安只有17岁,考虑到两家是同村的亲戚,拆房可能会影响以后汤安娶妻成家,汤银没有强行要回所占的宅基地,只盖了间上房,没有建东屋,两家相处也和以前一样和睦。
几年后,汤安结婚成家,趁着一天空闲,汤银和妻子一起来到汤安家,说起想要回自己的宅基地,把房子东屋盖起来。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汤安还没有表态,汤安的新媳妇却不同意:“我家在这块地上住了多少年了,凭什么要给你们腾地盖房?”当即不由分说将汤银两口子赶出门去。之后,汤银多次到汤安家商量,都被汤安媳妇冷言冷语赶出。有一次,汤安媳妇还拿出砍刀,站在院门口扬言:“谁再敢来要地,我砍死他!”
汤银夫妻俩想想真窝火,明明是自己家的地,只因当初好心没有及时收回,现在不仅要不回来,还常常被冷嘲热讽,恶语相向。愤恨之余就鼓足勇气,理直气壮地接着去找汤安理论,结果两家刚开始还是嘴上说理,后来就开始破口对骂,继而发展成厮打。和睦的邻里也因为此事再不走动,一见面就是唇枪舌剑,甚至大打出手。“那女人厉害得很,真下得去手,用刀把我们俩都砍伤过”,采访时,汤银夫妻俩纷纷摊开手掌,指着几处被刀砍过的伤疤给记者看。
心软
换来言而无信
两家这一闹就闹到了2009年,汤银已经60岁了,无奈的他只好拿着宅基地使用权证求助于当地村镇干部。村镇工作人员调查走访后,也觉得此事在村里造成了恶劣影响,经商量,于当年为汤安在村里其他位置重新规划了一处宅基地,同时将侵占汤银和与之相连的老宅基地收回。
汤银一家人闻言,欢呼雀跃,汤安只要建新拆旧,自己家就可以盖东屋了。然而,由于当时汤安家并不富裕,新房不能马上盖起,怕汤银催自己搬出旧房,汤安硬着头皮来到汤银家,希望汤银夫妻理解自己的难处,表示等凑够了钱把新房盖起后,就立刻把旧房扒掉。老实厚道的汤银夫妇面对前来求情的汤安,想到汤安几年来也没挣什么大钱,如今拖家带口的挺不容易,“20多年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毕竟还是亲戚”,于是同意了汤安的要求,双方达成口头协议:“新房建好一层后,立即扒掉老宅房屋。”
然而令汤银夫妻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一直等到汤安建好了新房并举家搬过去,仍不见拆旧房。而且只要汤银家人去找汤安提到拆旧房的事,都被汤安及其媳妇找借口拖延。
“可怜我们好心相信他们,如今旧房没有人住,他们也占着地不还给我们。”汤银媳妇流着眼泪指给记者看,因为当地一直习惯在东屋里垒灶做饭,没有东屋的汤银家便在院子里盖了一间简易低矮的瓦房,一用就是27年。“这么多年凑合做饭太难了,瓦房面积太小,生个火就呛得喘不过气,出来进去也得弯着腰,里面黑咕隆咚,站两个人就嫌挤,俺们多想盖一个排排场场的厨房。”记者看到,由于其大儿子在外面打工,收入不错,汤银家的正屋被装饰得非常气派,外墙洁白的瓷砖,屋内锃亮的地板,精美的装修,成套的家具,与院里又窄又破的瓦房形成鲜明对比。
“大儿子打工结婚后,曾经领着儿媳妇回来,儿媳妇进院看到连个正经厨房都没有,连饭都是在街上吃的,住都不愿意在家里住。”提起儿子一家,汤银夫妻俩老泪纵横,“俺们想儿子呀,儿媳妇觉得在家里饭都做不顺,生下了孙子也不让俺们带,现在孙子都十几岁了,才回来过一次,住一晚就走了,俺们当爷奶的整年见不着。”
汤银告诉记者:“一想到儿子、孙子,俺老伴就整夜睡不着觉,整夜哭,这么多年下来,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说到底,都是这房子闹的,要是早说话算数,把地还给我们,我们盖好了厨房,儿子媳妇咋能不回来吃口家里的饭。”
看到老伴整日哭泣发愁,汤银曾经找到汤安商量,愿意拿出5000元钱白白给汤安,只要他们赶快把旧房拆掉,收回自己的地。出乎意料的是,汤安回家商量后,竟然拒绝了。
村里的村民都知道此事,无不为汤银家抱不平:“那地本来就是汤银的,汤安都不住了,还占着不给,其实就是想多要点钱,嫌汤银给的5000元少。”
诉讼
终于讨回公道
2010年8月,为将两家矛盾彻底化解,维护村民的合法权益,村委在多次调解无果后,向英庄镇村镇建设服务中心反映,服务中心出具了处理意见,要求汤安拆除老宅基地的地面建筑物及附属设施后将宅基地交集体管理,并在拆除后将1.65米×10.5米的宅基地划拨给汤银。
看到处理意见,汤安还是一点也没有拆除旧房的意思,万般无奈下,汤银只好于2011年5月一纸诉状将汤安告至卧龙区人民法院。
开庭前,法官和村干部多次想做汤安的工作,汤安都躲着不见。开庭时,汤安也未到场。法院在证实了村委证明、宅基地使用权证、英庄镇村镇服务中心证明后,缺席判决汤安妨害汤银宅基地使用权,构成侵权,要求自判决生效次日起十日内,汤安拆除占用汤银的建筑物及附属设施,否则强制执行。
当法官将判决书送到汤安家时,汤安媳妇毫无顾忌,一把将判决书抢去,揉碎了装进口袋,将法官赶出门去。
再次等待了半年之久,看到汤安还是没有要拆旧房的意思,6月5日上午11时许,卧龙区法院、卧龙区司法局、卧龙区英庄镇政府出动30余人,带着公证处公证员、拆迁办工人,一起来到张旗营村汤安家旧房处,对侵占了汤银家宅基地27年的房屋进行强行拆除。
拆除期间,汤安及其媳妇冲进旧房,大喊大叫,撒泼打闹,阻碍动工,被法警以妨害公务罪拘留。
看着拆迁工人一锤锤将隔壁的旧房拆倒,汤银夫妻二人喜极而泣,27年的怨气终于倾吐出来,闻讯赶来的村民们也拍手称快。这起闹了27年的宅基地纠纷终以善者胜出而告终。
汤安一家心安理得地占用他人宅基地27年,如今,不仅地要还给人家,亲戚邻居做不成了,就是光算算这次打官司的各项费用,扒房子的拆迁费、公证费,也是要赔不少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