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要热一些,下午下班走在白河大桥上,远远望去,在夕阳的余晖下,水面上星星点点的橙色跟屁虫显得格外醒目。在这样的季节还有什么比游泳更畅快的事情呢?几天前,看到几个孩童全裸着身子在河边的浅水区嬉闹,记忆把我拉回了自己的童年……
那时候的天气似乎不像现在这么热,没有空调,头顶只有一台哗啦啦的钻石牌吊扇。我记得很清,因为我喜欢看调速器上闪闪发光的钻石标志,下面好像还有四个字——广州钻石,让人联想浮翩,似乎广州遍地都是亮晶晶的钻石一样。但是有时躺在炕上凉席上,看着头顶旋转的吊扇,真担心这家伙一会转累了掉下来怎么办,按照那个年龄限有的知识,我推断应该不会直接砸在我的头上,但是那三个铁片中的任何一个和我亲密接触一下,那我就……,想着想着,自己慢慢就睡着了,等一觉醒来,风扇还是不知疲惫的转着。自己顾不得想了,到压水井旁弄上一瓢凉水,先喝个痛快,然和就去疯耍了。
到哪儿去耍呢?大中午的太阳正火辣辣的发飙呢,晒得树叶都出了一身汗,一层油亮。大人们在地里忙了一早上,都在家歇乏。走出村子,满树的知了吱吱的叫着热死了,地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我敢肯定,像今天这个天气,水渠里现在绝对是打成一片了。远远的就看见他们排成一队,在渠岸上裸奔呢!然后像欢腾的鸭子一样,一个接一个的跳了下去,水花溅的老高。口中还念念有词,做出各种招式,当时最崇拜的就是少林寺了,有的喊童子拜佛,有的两个手拉手喊虎鹤双雄,有的喊铁头功,随后又是一片欢笑声,谁又骑在谁的头上了,谁又被谁踩了一脚。但都是痛快的。渠里的水并不深,一般就刚过胸口,也不清,总是黄黄的,很浑浊。但很温暖,很舒服,闻起来有阳光的味道。我们那时都自诩会游泳了,其实只是两只手在水里乱刨,脚时不时在渠底登一下。有时力气不支时,头都淹下去了一半,就赶忙站起来了,说游不动了。大一点的家伙,两条胳膊腿都能不停的在水面上击打,溅起好高的浪花,场面惊心动魄啊!我当时感觉好像要快被淹死了一样,然后得意洋洋的告诉我们这才是真正的游泳哩。我看着他喘着粗气,暗自猜想,这游泳真是乏人!还不如我半屈着身子在水中游走自在。
有一段渠岸上生了几个洋槐树,可能由于靠水渠这边土比较软,然后就倒向水渠这边,行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我最喜欢从那底下钻过去了,有一种到世外桃源探险的感觉,有时候耍累了,就躺在下面,背靠在凉凉的泥巴上,脚蹬住对面的渠岸,水悠悠的流过,只露出头,洋槐树叶子盖住了脸,就这样静静的躺着,细细的听自己的呼吸,什么也不用想,此刻,时间都愿意停滞。假如有神仙从此地经过,都要感叹自己命苦了。但水渠里也隐藏着危险,最令人恐惧的是破碎的农药瓶。一半埋在渠底的泥沙里,一半露在外面。我们几乎都与它遭遇过。踩上之后当时感觉倒不是很疼,只是泡的发白的脚上先有一道红线,然后慢慢扩散开来。那时也没有创可贴,有的说可以抓点晒得发烫的面面土洒在上面,我曾经只试过一次,但止血效果不是很好,而且还弄的黑乎乎的一片,连伤口都找不见啦,看着也不舒服。还不如弄点马刺蓟,用手捻成糊状,按在伤口上面,感觉还有点效果。后来,为了避免受伤事件,我们先全部下水,然后用手在水渠底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对可疑物进行打捞,但总是难以避免。然而,这并没有影响我们对下水的热情,对那条水渠的喜爱。我们不管这一渠浑浊的水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只要它这样不知疲惫的流过,我们就义无反顾的扑向她的怀抱,同样不知疲惫。和水渠两边的野草一同在阳光暴晒下疯长。
转眼就开学了,老师明令禁止下水,但我们怎么能忍住呢?!你叫我们怎么忍呢?!没有了我们,那水渠不是太寂寞了。所以我们就商量好一块去,而且必须保守秘密。星期天,吃过早饭我们又出发了,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有时也会遇到不速之客,比如一条鬼鬼祟祟的蛇,一只尖叫的黄鼠,或一只蹦蹦跳跳的野兔。当时还流传着一句顺口溜:早见胡子,晚见兔,晌午见了个出溜溜。好像说这些时段见到这些伙计们,就会有好运的。但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好运降临。好运,或许被藏在很多年以后吧!或许明天不被老师发现就是好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从水渠回家之后,必须要用清水再洗一遍,不然身上用指甲一刮,会有一道道发白的刮痕。可是不管我怎么洗,用指甲一刮就还会出现刮痕。很无奈,第二天便心情忐忑的上学去,但老师却从来没刮过。就暗自感谢给我带来好运的那些伙计们,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还好吗?祝你们好运吧!也愿你们能继续给我带来安宁,让我在在亿万年不停歇的光阴中,开心的变老,让命中注定的要来苦痛来的轻一些,像那一渠浑浊的水,载着遥远的日光,让我不加思索的跳入,嬉戏,不争时日,不知忧伤……